“你还要恨我们!现在‘人家’把我们当作一条狗。”
“你们把我不是也看作一条狗吗?”
她恨恨地丢给我一眼。
“那你怎么扶助我呢?”
“我以为你是倒在路上的病人,总是可怜的。”
“现在你不后悔吗?”
“不!”
她给我一声坚决的回答之后,已经近了她所指定的一个蒙古包。
当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我立刻被一层黑幕蒙蔽了眼睛。她很熟习地牵着我的衣襟把我推坐下来。我听她与谁谈一些什么;我还没有听到她们谈话的终点,便在朦胧中失去了知觉。
我突然醒来的时候,有一只手,很燥热的,浮贴着我的脸颊,每个手指就像在打着钢琴的键子一样。我不转动一下,只是呆呆地接受着,许久许久也没能脱开手指的搔动。于是我急快地翻转过去,想躲避开;不能——我占有的地方,仅是狭小的一条,而且我的背后紧靠着蒙古包的边际,只有弯曲着身子,我的腰背才恰好拢合在那条边际的弧线里,舒展着疲劳,所以我不能不保持着原有的姿态,任那只手怎样地搔动着我。
蒙古包的一处,裂出一条线隙;不知是门洞的一边,或是其他的什么角落,让月亮透进一丝的光线,淡没于昏暗中,有时抖动起来,我知道从缝隙间吹进的夜风暴烈了。同时,那只手在我的脸上也加多了动作;把我垂落到前额的散发,经过抚理之后,一缕一缕地又推送到头后去。这时候,我不能不把声音低下些去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