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便不客气,笑嘻嘻地坐下,接过秀才递上的酒杯,送到鼻端一嗅,心迷神醉道:“小弟适才经过邻舟便闻到酒香浓冽,果然是陈年佳酿。”一饮而尽,闭目咂舌,回味不已。秀才瞧得有趣,这酒虽有两年工夫,到底也只是寻常村酿,何至于就馋成这副模样了,此人年纪轻轻,看不出酒瘾倒真不小。于是提起温在炉中的酒瓶,再满上一盅,那少年笑得眼睛发光。飞觞浮白,推杯换盏之次,二人互通姓名,少年自称姓于,字“子游”,秀才喜他吐属风雅,脱略率真,放出一片赤心款谈结交,二人酒逢知己,一壶酒喝到中宵告罄,已经是倾盖如故了。
喝尽最后一盏酒,两人皆已有六七分醉意,少年畅快地仰天长呼一口气,低头望向灯火,眼色忽转迷离,将手中所执的一支竹箸,在几边轻敲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得与吾兄把盏,一夕欢言,如梦如幻,足以快慰平生。”这句话说完,蓦地推案而起,拱拱手道,“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秀才道:“子游兄住在何处?夜色已深,水上不好走路,不如且在我这蜗居将就半宿。”
少年笑道:“小弟何尝不想在吾兄处长醉不醒。”他略略一停,轻轻说道,“小弟实非本地人士,只为清明将近,扈从我家大王前往拜墓,途经此地,稍作盘桓,明日辰牌时分,便要启程了。职务在身,无法耽搁,实在是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