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到花园里去,也再没有时间与玛丽在一起。他们表面上依然很友好,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共同语言了。源打算不再见她,因为他越来越无法证明他的祖国是无可指责的,这时他不知怎的转过来反对起自己真正的朋友来。
那对老人觉察到了这一点。虽然他们一如既往,依然对他非常温和友好,但他们也稍稍与他疏远了一些。虽然他们并不理解他,但他们丝毫不责怪他,并敏锐地感到了他的苦恼与忧伤。
但是源觉得他们在责怪他。他背负着整个民族的重荷。他天天读报纸,读到革命军正节节胜利,正穿过一片被征服的土地向前挺进,源感到焦躁不安。有时他想不知父亲怎样了,因为这支军队正稳步向北方平原进发,捷报频传。
但他的父亲仿佛远在天边。附近的、近在眼前的是这些温文尔雅、沉默寡言的异国人。源必须在某个时刻再到他们家里去,因为他们欢迎他去。他们从不谈论报上的新闻,在他面前提起可能会使他羞愧、折磨他的事情。尽管他们默不作声,但他们是在谴责。他们的沉默本身是在谴责。那个姑娘的严肃和冷漠、两位老人的祈祷,都使源如坐针毡。有时他们硬留源吃饭,饭前那个老人声音低沉、惶惶不安地祈祷,在感谢上帝之后还要加上这样的话:“哦,上帝啊,救救他们吧!他们是在遥远的异国的你的仆人,他们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个老太太最后十分虔诚地加上一句柔和的“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