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尔内尔宫的右首,那一群墨黑的塔,相互套着,可说是被一道环形壕沟紧箍着,那座枪眼大大多于窗户的主堡,那座总是竖起的吊桥,那个总是关着的狼牙闸门,那就是巴士底狱 [15] ,那些黑乎乎的嘴从雉堞中伸出来,老远看去,你会以为是水槽,其实是一尊尊的大炮。
在这可怕的建筑跟前,在它的那些炮口下面,就是圣安东尼门,深藏于它的两座塔楼中间。
杜尔内尔宫过去,直到查理五世的城墙,是一片长满奇花异草,状如皇家花园的如织绿地,人们通过其中迷宫般的树木和小径,可以认出路易十一赐给库瓦克蒂埃的著名的代达罗斯花园。这位博士的观象台耸立在这片迷宫般的景色之中,犹如一根孤零零的大立柱,顶端建有一小屋,在里面搞一些可怕的占星术。
那地方正是如今的王宫广场 [16] 。
正如我们刚才所说,我们本想给读者描绘个概貌、但只描绘了它的一些屋顶的那个宫殿区,占据了东头,查理五世的城墙和塞纳河相交的那个角落。市民区中心被一堆民房占据着。西岱岛右岸的三座桥实际上都通向那儿,而且,在一些宫殿前面,桥上也建了一些房屋。这一大堆平民百姓的房屋像蜂房的蜂窝似的挤在一起,但也不失其美。一个首都的有些屋顶宛如大海的波浪,蔚为壮观。首先是那些街道,纵横交错,千姿百态,以市场为中心,像一颗颗星星,射出万道华光。圣德尼街和圣马尔丹街连同其无数条岔路,你衔我接,犹如枝叶互相缠绕的大树。其次是那些弯弯曲曲的小胡同,诸如灰泥街、玻璃街、迪克尚德里街等,盘绕其间。也有一些漂亮建筑耸立于这个房舍海洋的固定不变的波浪之中。诸如交易桥——人们可以从它背后看见塞纳河从风磨桥的水车下哗哗流过——桥头的沙特莱门,它已经不是背教者朱利安时代那样的罗马式城楼了,而是坚硬的石头筑成的十三世纪封建时代的城楼,即使用铁镐去刨它,三个小时也刨不下拳头那么大的一块来;圣雅克·德·拉布什里教堂富丽的方形钟塔,以及它那满是雕刻而显得很柔和的塔角,在十五世纪虽然尚未完工,但已经令人叹为观止了,当时,它特别是还没有那四只怪兽,它们今天依然栖息在其屋顶上,犹如四只狮身人面像,令新巴黎去猜想往昔那个巴黎之谜,它们是雕刻家罗尔于一五二六年才放上去的,罗尔因此而获得二十法郎的报酬;我们给读者略略提到过的沙滩广场上的柱子房;后来被一道“趣味高尚”的大门洞给败坏了的圣热尔韦教堂;其尖拱几乎还是半圆形的圣梅里教堂;其壮丽的尖顶闻名遐迩的圣让教堂;还有不屑于把自己的优美埋没在这漆黑狭窄幽深街巷中的其他二十座建筑。还得算上十字路口上的比绞刑架更多的石雕十字架;越过许多屋顶,可以望见远处其高大围墙的圣婴公墓;从柯索纳里街的两个大烟囱之间可以望见其顶端的菜市场的刑台;始终挤满黑压压人群的十字路口上的特拉瓦尔十字架的阶梯;麦市的那一圈圈破房陋屋;那随处可见的菲利普·奥古斯特旧城垣的断壁,淹没在房含、长满常春藤的城楼、倾塌的城门以及一堵堵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墙壁之中;有着成百上千商店和血污的屠宰场的码头;从干草港到主教法庭的那段船舶拥塞的塞纳河。这么一来,您对一四八二年市民区中央梯形地带就有一个大致印象了。